拂霖国的底也伽

罂粟及其制品的传入,始于唐代。《旧唐书》列传第198卷载:“乾封二年(公元667年)拂霖遣使献底也伽。”经德国学者夏德(Friedrich)以及中国学者岑仲勉等的研究,“拂霖”是伊兰语Frwm、突厥文Purum等的译音。拂霖也称大秦,即东罗马帝国,其中心位置约在今叙利亚。唐时,由于阿拉伯人的大举扩张,拂霖已成为阿拉伯帝国的一个省。 [2]“底也伽”(古音为te ya ka),是当时西方的珍贵药品。 [5]

由上可知,含有鸦片成分的“底也伽”,是阿拉伯人传入中国的。

唐代时,正在急速扩展中的阿拉伯与中国的贸易往来十分频繁。据史书记载,唐时,阿拉伯向中国派遣正式使者的就有37次。 [8]。由此可见阿拉伯人之众。阿拉伯人带来了象牙、棉花、白糖、宝铁等特产,也带来了罂粟和含有鸦片的药物。

乾封二年阿拉伯使者贡献底也伽,为文献上可征的含有鸦片的物品进入中国之最早记录。但中国人对鸦片的认识却要早于这一文献记载。由苏敬等编修的《唐本草》,成书于高宗显庆四年(659年),内载“底也伽”:底也伽,味辜苦,平,无毒,主百病,中恶客忤邪气,心腹积聚。出西戎(云是诸胆作之,状似久坏丸药,赤黑色。胡人时将至此,亦甚珍贵,试用有效。新附)。 [11]可以推测,宋朝时,是由海路输入底也伽的。直到清代,外国还有向中国朝廷进献底也伽的记录。

通过底也伽在中国的流传史,我们知道了,在公元7世纪的上半叶,即唐朝初时,底也伽——一种含有鸦片成分的药品——已进入中国了。

“马前初见米囊花”

阿拉伯人在献底也伽的同时,也将罂粟送到了中国。对鸦片史颇有研究的中华国民拒毒会会长罗运炎指出:“罂粟的种子,即由阿拉伯商人,携入中国。” [13]生活于文宗时期(827—840年)的郭橐驼,也具有种植罂粟的经验。他在《种树书》里写道:“莺粟九月九日及中秋夜种之,花必大,子必满。”

由于罂粟花异常娇艳,唐人们已开始种植作为观赏花卉了。郭震有诗《米囊花》:“开花空道胜于草,结实何曾济得民。却笑野田禾与黍,不闻弦管过青春。” [16]由此可知,江南地区也开始种植罂粟了。

罂粟不仅可供观赏,其果实的罂粟籽似也有人开始品尝了。唐诗人李贞白有《咏罂粟子》诗云:“倒徘双陆子,希插碧牙筹。既似栖牛乳,又如铃马兜。既槌并瀑箭,直是有来由。” [17]

而到了宋代,罂粟又被称为“鼓子花”。鼓子花还被用作妓女的别称。原来宋人尚淡雅而不喜浓艳,故将艳丽的米囊花形容姿容不佳的妓女。《山樵野语》载词人张先晚年在杭州时“多为官妓作词,而不及龙靓”。所以有诗曰:“天兴群材十样花,独分颜色不堪夸。牡丹芍药人题遍,自分身如鼓子花。”又王元之被谪齐安郡,见当地“民物荒凉,菅妓(宦妓)有不佳者”,便作诗感叹:“忆昔西都看牡丹,稍无颜色便心阑。而今寂寞山城里,鼓子花开亦喜欢。”

“鱼饼”和“佛粥”

进入了宋代后,中国人对罂粟的认识更加深入,其种植也日益普遍。如苏颂在《图经本草》里写道:“罂粟花处处有之,人多莳以为饰,花有红白二种,微腥气,其实形如瓶子,有米粒极细。圃人隔年粪地,九月布子,涉冬至春始生,苗极繁茂,不尔则不生,生亦不茂,俟瓶焦黄乃采之。” [18]可见宋人对罂粟的植物特征、种植及采摘已有一定的认识了。

罂粟在唐代时还仅仅是观赏植物,而到了宋代,医家已用它来治病消灾。在杨士瀛的《直指方》、王磟的《百一选方》、王硕的《易简方》、林洪的《山家清供》等医书里均以罂粟的壳蒴为治病妙剂。宋徽宗的中医官通直郎寇宗奭在《本草衍义》中指出:“罂粟米性寒,多食利二便动膀胱气,服石人研此水煮,加蜜作汤饮甚宜。” [20]由此可见,宋代已有用罂粟花治疾疗病了。

至南宋,名医林洪创新药——罂粟饼。其法是将罂粟洗净磨乳,去渣然后煮沸,收聚后入极小囊压成块,用时以红曲水酒蒸后取出,制成薄而小的鱼片状,即为罂粟饼。此后,“鱼饼”一词,一再被宋元明代的医生们所引用。《易简方》记载:“罂粟制痢如神,但性紧涩,多令呕逆,故人畏而不敢服。” [21]可见王硕已认识其副作用,并且提出了抵消副作用的良方:“令醋制加以乌梅则用得其法矣。”还可与四君子药合用,“不致闭胃妨食而获奇功也”。这种认识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罂粟不仅为医家所重视,还得到了民间百姓的欢迎,人们普遍视罂粟子煮粥为大补之物。刘翰在《开宝本草》中记录了民间的这种习惯:“罂粟子一名米囊子,一名御米,其米主治丹石发动,不下饮食,和竹沥煮作粥,食极美。” [25]所以,罂粟在宋代,竟成了医疗与食补兼而有之的物品。

金元时的罂粟方

金元的医家承宋朝之传统,已普遍用罂粟主治咳嗽及泻痢。金代名医刘河间在《宣明方》中记载:“罂粟壳治咳嗽,甚效。”到元初,忽必烈于1270年设广惠司,专门制造阿拉伯药剂,供他自己和亲信、卫士使用。1292年,元人又在两都——大都和上都分设“回回药物院”,所用之药当然也包括罂粟。 [26]

译自波斯文的《回回药方》由元代传入中国,它是唐中叶西方伊斯兰医药传入中国后中国人编撰的一部伊斯兰医药百科全书。在所存的《回回药方》里,我们至少可以找到含罂粟的马准方等5方药剂,当时写作“樱粟子”或“御米子”。此外,在残存目录中,还可找到以罂粟为名的11个药方。罂粟主要作为一种治疗瘫痪、中风、咳嗽、泻痢等症的药物。此外,罂粟也可做成饼、散、水服用。鸦片则称为“阿夫荣”或“阿肥荣”,显然是因为阿拉伯语、波斯语的影响。在《回回药方》里,含有鸦片的药方多达38方。且对鸦片的副作用也有一定的认识。 [27]可见,在元代,鸦片已传入中国。

元代的李杲号东垣,受业于张元素,为名震一时的医师,他善用罂粟治病,认为它有收敛固气的作用。 [29]由此可见,元代人既已认识了罂粟碱的特效,同时又指出其有害的副作用,对罂粟的毒性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而且我们可以从“杀人如剑”这四个字里,推测出那时社会上已有了不少因罂粟中毒而死亡的事例了。

元初,蒙古人远征印度,那时的印度已盛产鸦片,因此蒙古人得胜而返时,也带回了大量的战利品——鸦片,一时,“士农工贾无不嗜者”。 [30]这可能是中国社会流行服食鸦片最早的成文的记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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