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环境因素在第一次尝试吸毒方面的作用巨大,在预防复吸方面的作用也要远远大于生物学因素。这些因素包括:毒品的可获得性;文化、社会环境;同伴影响;社会等级;管制系统不完善。
可获得性
吸毒的首要前提是要有机会接触到毒品。曾任美国毒品管理局局长的安斯林格说过:“我们简直没见过律师搞这些东西。我可不相信这是因为律师比医师、护士更有道德或是因为律师比较有办法躲掉这种麻烦,这是躲不掉的。只要有机会接触到,总有人会想试一下”。这个论点可以解释德国、美国等国家医师染上毒瘾的比率为什么从来都高达一般大众的100倍。19世纪20~30年代,海洛因和苯丙胺混合起来注射的合成品可得到可卡因的效果,称作“快感丸”,这种快感丸在当年的美国很容易得到,导致吸食人群不断扩大。
调查表明,亚洲种植并销售鸦片的地区内,抽鸦片上瘾者一向都高于不种、不卖的地区,加纳与尼日利亚等非洲转运点都有严重的海洛因与可卡因毒瘾问题。这些现象都显示,邻近毒品产地、熟悉且容易取得毒品,都会对吸毒率造成一定影响。但影响有多大?美国学者白瑞顿对33个国家官方调查的毒品上瘾人口比例进行了研究,他在研究中作了多元回归分析,将成瘾比率与社会、经济、地理等12种独立因素进行对照(包括都市化程度、平均国民收入、与鸦片或古柯产地邻近与否等等),结果发现,邻近毒品产地比任何其他因素的影响都大,其中45%的差异与邻近毒品产地与否相关。白瑞顿因而认定:“在诸多复杂的心理与社会的解释纷争之中,药物滥用的最根本的事实往往被忽略了。那即是,如果不能取得药物,就不会有滥用的行为”。这个论点可以解释为什么毗邻毒源地、毒品过境地的云南等地的吸毒率高于其他地区。
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后,鸦片贸易彻底合法化,中国境内每年的鸦片产量为14 500吨,主要分布在云、贵、川。1906年染上鸦片瘾而必须每天吸食的中国人达1620万,占总人口的3. 6%,成年人的6%,我国因此曾经成为全世界吸毒人群比例最高的国家,这也是禁毒工作需要进一步加强的最好数据支持。
基于以上理论,当社区中有吸毒者、朋友圈中有吸毒者、家庭成员中有吸毒者时,密切接触者的吸毒概率将大大提高,其中受影响排行第一的是年轻、单身、人际活动偏少、欠缺体质上或文化背景上的防范机制的男性,这一类人最有可能试用毒品,而且试用后最有可能上瘾。其实并非仅有这一类人会成为欲罢不能的使用者,只要有与毒品充分的接触机会,就可能有数以百万计的人走上同样的路。
上述理论足以说明加强毒品管制、加强打击力度的重要性。
文化、亚文化因素
不同的文化价值观也将影响个人要不要滥用、是否持续滥用、是否成瘾、该不该戒除?假如文化本身容忍醉酒,容许酒左右人的行为,那么发生酗酒问题的比率一定高于反对醉酒、要求个人对自己行为负责的文化。因此,爱尔兰和意大利的国民平均酒类消费量虽然都高,但爱尔兰的酗酒案例却比意大利普遍。
土耳其人强烈忌讳吸鸦片,但不反对输出鸦片,因而没有严重的鸦片成瘾问题。中国文化把幻觉等同于精神病,所以麦角酰二乙胺( LSD)、麦司卡林始终未在中国普及。反观日本人,因为对豪饮采取放任态度,使得半数人口基因里携带的喝酒潮红反应也失去原有的保护作用。欧洲人找到美洲这个精神药物的天堂以后,之所以仍然较少使用致幻剂是因为他们把致幻植物视为魔鬼的工具,认为这些都是阻碍土著人皈依基督教的坏东西。
进入21世纪以来,海洛因在中国年轻群体中的时尚指数直线下降,甚至被视为一种“老土”的行为。与此同时,“遛冰”、“打K”、“摇头”的地位迅速飙升,一跃成为时尚圈中的流行元素。当前合成毒品的蔓延与城市居民的生活方式息息相关,同时也与新时代价值失范现象密不可分。在城市居民的娱乐消费比重日益增大的今天,无限扩大娱乐方式的种类、强化娱乐功能也成为一个带有负面价值的趋势。怎么好玩就怎么玩,怎么吸引眼球就怎么玩,追求娱乐效果的最大化,在这场全民娱乐“浅俗化”风潮中,主流媒体的恶劣示范效应可能也是难辞其咎的。在这种情势下,当代年轻人受娱乐至上观念影响而沾染合成毒品,想来也是难以避免的。
在毒品亚文化中,毒品有助于取乐、提高性能力的消息传得很快。如海洛因、冰毒可以延长性交时间的说法。毒品亚文化对决定群体中的个人是否试用毒品有重要作用,这些亚文化包括:吸毒是身份的象征、吸毒是某些团体的准入标准、吸毒是时髦、吸毒是胆量与勇气的标志等。很多人就是在这些亚文化的影响下试用某类毒品并最终成瘾的。
同伴影响
同伴因素在初次吸毒、持续吸毒、复吸方面的影响都很大。一位妻子可能因为在丈夫吸毒的时候不想被冷落,所以也和他一起吸。也可能是一个有毒瘾的人强迫他(她)的伴侣也加入进来。在青少年人群里,因为“每个人都这么做”,有时成为参与的主要原因。同伴的鼓动和压力对于尝试吸毒影响巨大。比如:“没关系,每个人第一次都会恶心,下一次你就会知道其中的美妙了”、“要是你老不开窍,可就太怂了”。有的人如果不吸甚至会被人讥笑,被怀疑是否有病。
吸毒的一大危险诱因是在一个人的家庭、朋友和同龄人的交往圈中出现吸毒者,吸毒同伴是药物滥用研究中最易重复获得的发现。社会学习理论认为,吸毒并不是一个人天生追求享乐的倾向所致,而是在与吸毒者进行接触的过程中习得的行为。
社会等级
社会等级的高低也会对是否吸毒产生重要影响,一些社会群体的人特别容易尝试毒品并上瘾。当年从中国出去的“劳工、苦力”,不论已婚、未婚,大多光棍一条,平时生活寂寞、受压迫、欠着债务,远离家庭的约束,又没有西方劳工视为当然的歌舞厅、公园、图书馆。所以其放松的方式离不开单身汉惯做的勾当——赌博、嫖娼、抽鸦片。同时,看不到回乡之路、看不到苦难的尽头,不如将痛苦掩埋在毒品中,获得片刻的安宁与解脱。
鸦片、可卡因也是娼妓的必需品,这在文化差异甚大的印度、法国、美国是完全一样的。1941年的一份日本警察报告对哈尔滨妓女有一段这样的描写:窑姐买了5毛钱一包的吗啡,马上毫不迟疑当着嫖客的面就把吗啡抹进生殖器官里。在巴西的里约热内卢,男扮女装的娼妓91%好饮烈酒,76%使用可卡因,61%吸大麻。在喀麦隆,妓女会在阴道塞入大麻、岩盐、小石粒的混合物,以增加嫖客的快感。美国旧金山的一位妓女说:我通常什么客人都做,但我通常会要起码一半现金一半可卡因。为什么娼妓容易吸毒?原因是毒品能使身体对疼痛麻木不觉,也能抹杀记忆,最多见的还是借毒品之助继续在这一行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