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麻原产于亚洲中部,最早于6000多年前在我国有大量种植,大麻是被人类最早认识并加以利用的植物之一,最初用于遮羞御寒、造纸搓绳,但这不是本章介绍的重点。大麻这种物质,拥有不同的故事。同某个人提到大麻,他会马上想到吸食大麻者一副昏沉恍惚的模样;对另一个人来说,大麻可能代表放松,是现代疯狂生活的松弛剂;对第三个人而言,大麻则是遭受化疗恶心副作用所苦的癌症病患的救星,或是解救慢性疼痛的希望。本节主要介绍大麻的医疗使用、在宗教中的使用、娱乐性使用以及大麻滥用的现状。

大麻的医疗使用较早,在公元前2700多年前的《黄帝内经》记载了神农氏时代对大麻的认识,书中提到大麻能使人感觉愉快,可“解除罪孽”,书中也提到大麻的医疗作用,可用于“妇女体虚、痛风、风湿、疟疾、脚气、便秘”。我国2000多年前的药学专著《神农本草经》也曾记载大麻的中毒反应,“麻贲多食,人见鬼,狂走,久服通神明”,以上记载说明大麻内含有精神活性物质。有人认为,中国人奔丧时披“麻”带孝的习俗就是起源于吸食大麻会使人产生幻觉,人们因而相信此物有灵,能通鬼神,后来的丧服、寿衣多用大麻纤维制作可能与此有关。公元2世纪《三国志·魏书》记载了华佗剖腹剑割时用麻沸散来进行麻醉,据考证麻沸散中含有大麻。《本草纲目》中亦有大麻入药的记载,是目前世上已知的最全面论述大麻药用的著作。中医认为,大麻全草可入药,有利尿、镇静、麻醉等作用,大麻种仁可润燥、滑肠、通淋、活血,能够治疗肠燥便秘、痢疾、消渴以及月经失调等症状。

在国外,也有类似的记载。早在公元前2000年至公元前1400年间的印度古籍《阿达婆吠陀》中就有关于大麻药的记载,古印度的大麻药是用野生或栽种大麻雄株与雌株的干燥的叶、籽、茎制成,通常会调上糖、黑胡椒、水或牛奶。印度被称为最早崇尚使用大麻的文明,古印度曾用口服大麻来治疗疟疾或风湿,民间用它来消除烦躁与疲劳,战士们饮大麻药来壮胆,苦修僧借它来安神。大麻也是廉价而普遍的春药或催情药,自远古时代起,人们通常吸食大麻或将它添加到糖果蜜饯中增强性欲,新婚夫妇也用它增进情欲,甚至在母马交配前也可用大麻喂食。药用大麻是在公元6世纪中叶从印度传入伊朗的,据说是一位印度朝圣者带去的。阿拉伯人从希腊医学和植物学中认识了大麻,也在跟伊朗与印度的交易中学会使用大麻。15世纪的伊拉克大麻被用来治疗癫痫,17、18世纪欧洲的各种草药方中大麻的使用颇为常见,1839年大麻被列入西方年鉴,疗效包括止痛与抗惊厥,直至1890年英国医师还普遍以大麻作为治疗老年人失眠问题的处方,并明确表示即使长期使用亦不会造成副作用。

现代医学研究认为,大麻可用作癌症患者化疗时的抗恶心药,也可用于减低青光眼患者的眼压。1997年由耶鲁大学出版社出版的Marijuana: the forbidden medicine详述大麻对于12种普遍疾病的疗效证据以及其他20种较少见疾病的医疗使用,认为大麻对于癌症化疗的副作用、青光眼、癫痫、艾滋病、偏头痛、关节炎、多发性硬化症、月经痛及抑郁症等多种病症具有显著疗效。1998年国际权威医学期刊《刺胳针》亦曾不顾保守势力的反对刊出关于大麻研究的正反意见,并指出医学界应本着良知及对真理的追求,藉由公议的提出,公平地让社会大众了解大麻使用的益害。1999年美国科学院医学研究中心的评估报告则明确表示大麻的活性药用成分能够有效治疗癌症及艾滋病患者的疼痛、呕吐、厌食等症状,其超越一般合成药物的有效性及安全性更值得重视。

大麻的使用也与宗教活动有关,公元前7世纪,人们用大麻来制造宗教仪式上的迷幻气氛。中世纪时,印度寺院用大麻祭酒或者做仪式上用的琼浆,以追求宗教的狂热。印度婆罗门教之圣典Veda称大麻烟为“幸福源泉,引人欢欣”之物。研究印度神话的人类学学者曾指出,几乎所有的印度僧侣都有使用大麻的习惯。文献记载显示,神学院的学生认为吸大麻比念经更具有宗教上的意义与价值。在印度,几个世纪来大麻一直被游荡的圣人们所使用。在使用大麻方面更有名的是牙买加的拉斯特法理教( Rastafari)。古代犹太人、早期基督徒、早期穆斯林苏菲派都使用过大麻。有一个武士宗教派别“Hashshashin”,其名字来自大麻脂( hashish)。一个从古代罗马尼亚境内墓地发掘出来的宗教用炭炉内有烧焦的大麻种子。古代的色雷斯人同样知道大麻,色雷斯人的巫师通过燃烧大麻的花来达到灵魂出窍状态。2003年3月在吐鲁番发掘的一位2500年前的萨满教巫师的墓室中发现一个精致的皮编草篓,内有大麻籽及发芽的绿色小枝条,这些绿色植物是迄今为止世界上保存最为古老且完好的大麻标本,科研人员还在这些大麻籽中提取出了大麻酚。

关于人类娱乐性使用大麻的最早描述是希罗多德在公元前5世纪后半期撰写的《历史》中的一段对西徐亚人在燃烧大麻籽的浓烟中“快活的叫嚣,……他们以此取代普通的沐浴,却从不洗澡”的描写。大麻对精神的刺激作用在许多社会受到重视,尤以印度为最,据考证,大麻的普遍使用开始于古印度,并在印度的莫卧尔王朝( 1526—1857年)达到顶峰。当时印度在次大陆上处处种植大麻,也到处盛行使用各种不同的大麻配方药剂。17世纪70年代,托马斯·鲍利( 1649—1713年),一位英国海上商人,同其他英国海员一道,沿着孟加拉海岸经商。看到当地人喝着一种叫邦大麻的饮料后兴高采烈,他们决定品尝一下。邦大麻是将晾干的大麻籽和叶磨碎,用水调和而成。他们中的八九个人每人都在集市上买了近半升邦大麻,大约花了6便士。尽管水手们平常在享乐上并不高雅,但鲍利的同事们也担心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悄悄地布置了他们的活动。也许,在清教徒时代,他们不愿意让人们看到他们过度快乐。他们雇用了当地的一个僧人,保护和监控他们的尝试。每个船员都喝下邦大麻之后,僧人走出去,关上所有的门窗,以便“我们谁都不会跑到街上,或任何人进来看到我们的滑稽样而嘲笑我们”。鲍利写道,大多数人喝了邦大麻之后都很快乐,虽然他们丧失了尊严:“它很快对我们产生了作用,但却是令人愉快的作用,除了三个人之外。我想除了不适应外,他们害怕邦大麻有害。一个人坐在地板上哭了一个下午,另一个怕得要死,一头扎进一个大摩塔旺罐里,一动不动地待了4个小时,还有一个人对着走廊里的柱子又吵又打,打得他的指关节皮肉模糊。四五个人躺在地毯上(房间里铺着地毯)用最漂亮的字眼互相吹捧,人人都幻想自己是皇帝。我本人和另一个人在3个小时里一直大汗淋漓”。在这期间,他们的保护人在外面变得异常兴奋,直呼我们为陛下,称我们为勇士,幻想他自己正在阿格拉神殿的门前,用兴都斯坦语歌唱。鲍利知道,邦大麻可以抽,可以很快使人麻醉,还可以嚼,但是最快乐的还是喝。“它随喝的人的想法或幻想起作用。如果一个人喝邦大麻的时候心情正快乐,他会一直如此,而且捧腹大笑,对着所有的东西大笑。可是,如果喝邦大麻的时候,处于恐慌或伤感状态,他会十分悲伤,似乎精神十分痛苦”。鲍利的记载显然是英国人撰写的有关娱乐性使用大麻最早的第一手记载,这是关于大麻的精神刺激作用的早期最完整的描述。

阿拉伯商人于公元14世纪把大麻一路传播到非洲,吸食大麻的风气早在欧洲人未接触之前就盛行于非洲南部的科伊科伊族、桑族等民族之间。与此同时,墨西哥的印第安人学会了吸食大麻,特别是在男性欢聚的场合中使用频繁,吸食人群大致限于农民、渔民、城乡的工匠及粗劳力等社会底层。

大麻在欧洲的传播与19世纪拿破仑远征埃及有关,在战争中法国军人开始吸食大麻并在战后将吸食大麻的习惯带回法国,随后一些政府官员及曾到近东旅游的人也开始吸食大麻。一直到19世纪30~40年代,大麻在欧洲的吸食已相当普遍,其中包括一些著名作家,如小仲马、波德莱尔、戈蒂埃。其中波德莱尔对自己吸食大麻的体验进行了记载,他区分出了口服大麻后中毒的三个阶段:

“开始时,一种荒谬而不可抗拒的兴奋征服了你。即便是最普通的话语、最简单的意思也似乎都包含着一种新奇的含义。这种感觉你似乎无法忍受,但又抗拒不了。魔鬼彻底征服了你……

有时你会发现,一位平时根本不善言辞的人可以不假思索地妙语连珠,即便是能言善辩的人,有时也理解不了其中的含义。几分钟之后,言语之间的联系就不那么紧密了。思维的跳跃是如此之大,恐怕只有同样吸食大麻的人才能够领会。

然后你的视觉变得异常的敏锐,眼睛可以看到一切,耳朵可以听到最轻微的声音,哪怕周围一片噪音。

这时会发生模棱两可、最无法解释的意识变化。声音都变得带有色彩,而颜色之中又包含着音乐……如果你在坐着抽烟,你就会觉得正坐在自己的烟斗里,而且是烟斗在抽你,而不是你在抽烟斗,你把自己夹在蓝色的烟雾中吐出来。

这种幻觉似乎永远不会结束,你要花很大气力才能定下神来看一下钟表,却发现所谓的永恒只不过持续了1分钟。

第三个阶段……我们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达到了东方人所说的完全愉快的状态。一切都变得风平浪静,平静中感觉到无上的幸福。所有的哲学难题都不存在了,神学界一直争论的、无数思想家苦思冥想得不到结果的问题,一下子全都明白了。所有的冲突都消除了,人比上帝还要强大”。

尽管有以上报告,但在20世纪以前,人们对大麻的兴趣并不是非常浓厚,使用的人并不广泛,直到大麻传入美国导致滥用并流行以后,世界范围内的大麻流行才得以真正开始。美国的大麻滥用在20世纪初墨西哥革命出现移民潮之后开始逐渐增加,1900年以后的30年中,有超过100万名墨西哥劳工进入美国西南部,吸大麻烟的习俗也跟着他们进入美国本土。到了30年代中期,美国路易斯安那州各地都看得到兜售大麻的人。当时正在进行的香烟革命教会美国人用肺来吸入瘾品,顺便带动了大麻烟的流行。当时美国人服食大麻和传统印度大麻的服食情况不同:它更限于满足快感需求,并不当作药用茶或民间药剂。60年代,西方的嬉皮士前往印度朝圣寻找启迪,展开著名的“大麻之旅”时,他们重新发现了印度的“charas”,即手工擦搓的大麻脂,“嬉皮士”们在全球漫游,将这种知识带到各国并带回本国。透过嬉皮士运动的中介,大麻烟从一个低等阶层的瘾品脱胎而成为中产阶级与上流社会的瘾品,引起年轻人一窝蜂地效尤,在高中及大学生中因而蔚为风潮,数以百万计的穿喇叭裤的学生点起大麻烟来抽,大麻烟成为反对政府、社会、家长等叛逆行为的多重价值的象征。据估计,到1979年为止,约有5500万美国人吸食过某种形态的大麻,其中2/3是18岁至20岁的年轻人,70年代美国12~17岁的青少年人群中60%曾有过吸大麻的问题,大麻成为美国最常被滥用的毒品。类似的现象很快蔓延到全世界,不论在哪个国家,年轻的大麻吸食者进而吸食其他毒品的可能性都远远高于不吸大麻的人。在经历80年代和90年代初的衰落之后( 1992年,十二年级学生中的年使用率低至约22%),90年代中期大麻重新在美国盛行开来,而且看似达到了一个稳定的水平,在90年代晚期和新千年的早期,十二年级学生中的终生使用率达到了35%。这意味着在美国,有些终身吸食大麻的人使用这种药物的时间已超过40年,而且每年仍有大量年轻人首次尝试吸食大麻。据美国物质滥用及精神健康服务管理局2010年的药物滥用及健康全美调查,大麻是当前美国最常被滥用的毒品,其一生、上一年、上一月曾吸食的比例分别为12岁及以上人口的40. 1%、10. 4%、6. 0%。

大麻也是欧洲目前最常消费的毒品。欧洲15~64岁年龄段人群中,约有7800万人一生中吸食过大麻,即1/5的人吸食过大麻。欧洲青少年吸食大麻比例稳中有降,其原因之一在于吸烟者减少,大麻多与烟草同时使用,与2003年和2007年在23个欧盟国家开展的两次学校调查结果相比,2011年10月吸烟人数比例由33%降至28%,吸食大麻人数比例由9%降至7%。其他原因还包括生活方式、时尚的转变,转而使用其他毒品以及对待大麻态度的转变等。但青少年大麻成瘾仍是欧洲关注的重点问题: 2011年10月吸食大麻的青少年有900万人,青少年仍是吸食大麻最易成瘾的人群。2010年欧洲大麻查获总量约为700吨,其中大麻脂600吨、大麻草100吨。过去10年中,欧洲大麻政策更倾向于打击贩毒而非吸毒。

据UNODC的数据,2010年全球非法药物使用者中大麻的年度流行率为世界成人人口( 15~64岁)的2. 6%~5. 0%,人数为1. 19亿~2. 25亿。而UNODC于1989年发布的报告显示,当年全球非法药物使用者中大麻的年度吸食人数为2969. 8万,20年中大麻滥用的年度流行人数增长5. 8倍。在这20年中,全球药物滥用人数从4566. 7万增加到2. 3亿,增长5倍。以上数据显示大麻使用者的增长速度要略快于全部药物滥用人数的增长。UNODC的数据还显示,与以往估计相比,大麻使用者的普遍率略有增加,达1. 806亿人,占年满15~64岁人口的3. 9%。大多数国家都表示,大麻是其国内使用最广泛的非法物质。大洋洲最为流行使用大麻,其次是北美洲和非洲。大麻在亚洲不太流行,但由于人口众多,亚洲仍然拥有全世界约三分之一的大麻使用者。在过去十年里,大麻的使用比可卡因和鸦片的使用增长得更快。在流行的品种方面,在世界某些地区,最流行的是大麻药草,而在其他地区,人们更喜爱大麻脂。

我国的大麻滥用开始于解放前,新疆天山以南大麻产地的部分人群以大麻制作麻烟抽吸。近年来,沿海地区与部分发达内地城市中也开始出现抽吸大麻烟,且大多与吸食海洛因、K粉交替使用,在一些演艺界人群中已经发生过多例大麻滥用。总体来说,大麻在我国滥用的比例并不高,为第四位滥用比例的毒品,我国大麻滥用的特点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滥用人员比较多,基本上是海洛因与大麻各占一半的比例,其他种类的毒品比如苯丙胺类兴奋剂的滥用还比较少。据全国吸毒人员动态管控系统的数据,截至2012年底我国登记在册的大麻滥用人数为20 855人,占全库在册总数的1. 09%,而2008年底大麻在册人数为10 342人,占全库总数的0. 91%,5年时间人数增加10 513人,人数增加了一倍,占全库总数的比例增加了0. 18%。据最近几年的统计,在我国每年新发现的在册吸毒人员中,大麻使用者的增长幅度要大于氯胺酮与海洛因,仅次于新发现冰毒使用者的增长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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